多玛之书
泰瑞尔,你为何如此愚蠢?蠢到会相信我?这是一个衣卒尔想问,但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。
新生的天使早已从水晶穹顶那宏大而和谐的共振中完成了塑形,具备了光辉的形态与明晰的头脑,只要他突破那层薄薄光纱,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——没有手伸过来。
新生的天使问,那是阿努的声音吗?如果能听见阿努的低语,那他似乎应当发下永恒缄默的誓言,与阿努之智一同凝视圣杯中飞湍瀑流的知识。这大概没有问题了吧,毕竟从前并没有天使像他一样,在正式诞生之前就已经具备了如此的知识,甚至推断自己应侍奉阿努的哪一种美德,从属哪一位大天使。
而那个低沉而和谐的声音,这下不再回应了。
那么我应当属于什么呢。新生的天使继续思考。或许自己应该是位勇者?不,他们都伴着武器而生,正如索拉里昂是英普瑞斯与生俱来的神兵,如果自己是阿努之勇的一部分,至少手边应当有把剑什么的吧——更何况英勇大厅的莽夫们多半没有分析事情的习惯。
或许是阿努之希望。看上去不像。衣卒尔知道自己性格中并没有多少热忱和怜悯。这下可就麻烦了,也许他是属于伊纳瑞斯的,可是伊纳瑞斯目前的处境并不怎么好。衣卒尔暗自忖度,展开羽翼,步出光纱。
一切都是那么的耀眼,那么坚定,那么无所畏惧。包含怀疑的衣卒尔十分另类。
“为什么你们都坚信不疑呢。”
天使们握着剑的手,在明光中高高展扬的双翼,无不透出毋庸置疑的气息。
英普瑞斯是毋庸置疑的英勇,战场上的他绝不会退缩,绝不会胆怯。
马萨伊尔是毫无疑问的智慧,他的睿智深邃如夜,广博如海。
奥莉尔是容不得丝毫怀疑的希望与慈悲,她是全天堂的爱与力量。
伊瑟瑞尔与质疑绝缘,他就是命运,他洞察一切。
泰瑞尔……他……是自己的长官。
在泰瑞尔麾下,衣卒尔感受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——信任。泰瑞尔会把一切事务都放心地交给他去打理,“我相信你,衣卒尔。”他说着,磅礴、温柔却冰冷淡漠的霜花色光翼漫卷在正义之庭那肃穆的光中,恍如……正义本身。衣卒尔想不到能用什么更恰当词汇去形容他。
这么修辞合适吗,衣卒尔问自己,毕竟他并没有真正碰过泰瑞尔的光翼。每次衣卒尔想去握,正义大天使的光翼都会恰好地移开。巧合的次数多了,衣卒尔也就不再伸手了。
——出发吧。
衣卒尔并不属于地狱。
他从未和人提起哪怕一句在地狱熔炉的见闻,或许也不会有人听他说。
堕落天使衣卒尔,他盔甲中包藏的光之灵髓已经被污染,腐化成了青色的肌肉,肌肉鼓胀起来,把盔甲撑破,就这么暴露在外面。巨大的弯角从头颅中生出来,他有了面容,面目狰狞。
唯一没有变化的,也许就是碧蓝怒火。衣卒尔不想让它有变化,于是它就还是那锻造于至高天堂的神圣武器,还是像泰瑞尔的光翼,冰凉、磅礴又温柔。
衣卒尔不再有疑问。并不是疑问已经有了答案,而是这问题他不想再问了。
他被击败于绝望平原,凭借着两极夹缝中的力量重塑了身体。这花费了他二十年的时间。二十年后,他知道时机已经来临,于是一举攻破高阶天堂。
面前的人握着圣剑艾德鲁因,却是一个黑脸膛的汉子,而他心中涌动的灵魂,冰凉,磅礴又温柔。
“看来我们都失去了神光,泰瑞尔。”
衣卒尔说。
“为什么?”他此时在心中如此疑问,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泰瑞尔,你为何如此愚蠢?蠢到会相信我?这是一个衣卒尔想问,但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。
他并不属于地狱,诚然,也不属于天堂。衣卒尔再次倒下了,而这次并没有纯粹的天使灵魂从他狰狞腐朽的躯壳里升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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